第七一零章 表彰大会 (第2/2页)
“那就好。”
说罢,刘钰叫心腹人倒了酒,和这些死囚们碰了一下道:“那咱们就此别过。这断头酒现在便喝了吧。”
几人互相碰了碰碗,刘钰冲着这几个死囚犯点点头,便出了去。
外面的军官已经集结好了军队,终于等到开拔的命令,便朝着南边行进。
一日后。
惟新元年四月二十八,黄道吉日。
新挖好的淮河入海段的入海口附近,一个颇大的会场已经布置起来。
开掘的泥土堆砌成高高的河堤,现在上游还没有放水,只有湿润润的黄土。
参与这一次修淮河承包组织的乡绅、生员等,都聚集在这里,等待着朝廷的表彰。
场面话他们是懂的,也知道这一次修淮河对社稷的意义。
最起码,安徽那边的水灾,能比之前轻不少。洪泽湖不再需要那么高,憋在上游的水位就没那么高,安徽各地也就不会因为一场雨就来一场水灾。
除此之外,他们最关心的,还是朝廷准备什么时候开二期工程。
沿着这条新的淮河,弄出一个灌溉工程来。
自从唐宋以后,朝廷就很少修这种大规模的灌溉水利工程了。
耳熟能详的都江堰、郑国渠、六辅渠、白渠、鉴湖等,都是很久前的事了。
大顺废用了大运河,现在搞得这些工程,自然要么是为了救灾、要么是为了灌溉。
如今新河修好,以此为基础修出一个新的灌溉区,那对这些乡绅来说可就赚大了。
听说朝廷明年还要批一笔钱,觉得范公堤修的时候,黄河还没改道。现在黄河改道了这么久,冲出去了一二百里了,这范公堤就有点靠后了,要继续往靠海的地方修堤。
一旦新的海堤修好,之前那些无人问津的荒滩地,可就都值得开垦了。
到时候,那还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?
待要是明年修海堤、修灌溉渠的时候,还是如这一次修淮河一般,由他们分段承包负责,便又能发上一笔。
一个个怀揣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,等待着刘钰登上主位给他们做表彰的时候,渐渐有人感觉情况有点不太对。
这会场选的地方,叫人有些压抑。
是在一个洼地里,四周都是堆砌起来的泥土。
这就很不合此时的风水,这种乐呵呵的事,讲究的就是个天人合一,哪有在这种洼地的?
而且刘钰刚来,洼地四周就是布满了荷枪的士兵,细细地展开。火枪全都上着刺刀,更叫他们感觉有些不安的,是刺刀全是对着里面的。
可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,只能这么干等着。
也不知道等到几点,两声号炮响,刘钰带人出现了。
登上前面的高台后,本以为刘钰会说几句喜庆话、表彰话的乡绅,却看到了翻脸不认人、用完就甩的情况。
刘钰往那一站,开口说的第一句话,便叫许多乡绅胆寒。
“我听说,在这修河过程中,有人以粗粮调换为朝廷配给的细粮?还听说有人用银钱兑换的方式克扣百姓的役钱?还有,那铁锹之类的工具,我之前明明说了,朝廷出钱,用坏了无需百姓偿还,怎么我还听说有人连这个钱也克扣?”
“还有之前担土的土筐,我都说了,要给钱。这怎么还全是摊派,且不给钱呢?”
“现在,我给你们个机会。这事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?”
“要真有这事,你们不妨赶紧自首,还能落个从轻处罚。”
说完,他叫人捧出来一个自鸣钟,看了看时间道:“现在是九点一刻,我等到十点。过期不候。”
将自鸣钟往身前一放,刘钰翘着腿就坐在了椅子上,旁边的传令兵提着水壶给他倒了茶水。
站在刘钰不远处的阜宁县县令,一看刘钰这架势,心里忍不住哎呦一声。
这阜宁县县令倒是没怎么参与这里面的事,因为这一次刘钰非要搞乡绅承包,阜宁县县令压根插不上手。
阜宁县县令也不是聋子、瞎子,对一些事心里也有数。
但此时的基层就是如此,能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。不同流合污,就算是难得了。
能干这种买卖的,身后肯定都有人,反正出事也和自己没关系,那自己管这个干啥?
他以为这是有人背后和兴国公打擂台,亦或者说这里面的买卖本来就有兴国公参与。
不管是兴国公参与其中,亦或者说是背后有人和兴国公打擂台,他一个小小的县令,管的起吗?
神仙打架,就算拉帮结派在朝内斗争,地方上得是府尹起步、京官的五品才有资格入场。可莫说自己是地方的县令,就算是京官,这品级也不够入场券的。
再看看选的这地形,一开始他还觉得刘钰是胡闹,哪有这么喜庆的事选个洼地的?
现在再看,洼地一圈全是士兵,这可都是野战部队,不是地方驻军。
从旗帜看似乎还是东洋那边的驻军。
县令心想,这回可热闹了,自己这是要看一场大戏啊。
再看看刘钰在那慢悠悠喝茶,县令心里倒是松了口气,心里一转,心想当初国公就没让我插手,他带人接管了。我也幸好没机会入手,否则我还真说不准自己能不能管住自己。
靠前的几个乡绅这时候都在看他,阜宁县令顿时一慌,心想他妈的别看我啊,看我做什么?这时候看我,不是害我吗?
自己现在是一动不敢动。稍微动一动身子,被国公这边的人看到,还以为是点头或者摇头,在给你们传什么消息,那日后麻烦可大了。
猛咽了一口唾沫,阜宁县令拿出十二分的精神,把个脖子硬的绷直,一动不敢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