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五五章 最终还是看天意(上) (第2/2页)
长期肯定也会发生“新学生堕落”问题,短期倒是确实能做到一个看似矛盾的巨大成果——加税的同时,减轻百姓负担。
这些东西,皇帝深谙平衡之法,自然不可能想不到。
于是刘钰便道:“户政府的事,陛下宜与朝廷合议。但淮河尚未治理之前,加税之事本就不可能,蠲免还差不多。臣以为,这钱,三五年内,还是内帑出为宜。天下非只两淮。户政府的钱,不可见底。”
“西南改土归流、西北移民,此二项,非臣所擅手段能做的。民间资本不可能往这边投钱的,商人趋利,西南西北事,还是要靠朝廷推动。”
“臣所擅者,也只有鲸海南洋,此等可以商人取利之处。”
“至于说一年多出五百万两,算不算冗兵之政……臣以为,有事做,就不是冗兵。”
“淮若能治,除大江大河之外,还有何处治不得?这倒是与海军异曲同工。”
“若不用,便是冗兵。若用,便不是。”
皇帝嗯了一声,心道海军是不是冗兵,朕心里是有数的。日后真要是得了南洋身毒之利,料想太子也未必愚钝至斯,这你倒不用担心过甚。
思虑一阵后,皇帝又问道:“若真将漕米寄于南洋台湾,爱卿觉得,每年可以迁走多少人?安置多少灾民?”
刘钰早就盘算过。
既然是民间资本参与的下南洋和“以工代赈”,那么其实按照奴隶贸易的思维来考虑数量就行。
南洋的香料其实已经差不多到顶了,人体四液学说在欧洲退潮之后,香料用的不是那么多了。
稻米种植园、靛草种植园、棉花种植园、咖啡种植园,这些东西,才是南洋将来发展的关键。
就南洋之前糖厂和甘蔗园的情况来看,即便有“居留许可证”的特殊情况,但只怕搞种植园之后,那些在种植园干活的,日子也不会好过。
奴隶贸易的航程很远,大顺从两淮下南洋也不近。
人口来源,要么就是灾民、要么就是欠了高利贷还不上的被人“卖”到南洋还债的。
当然大顺没有奴隶,只有可能一辈子都还不完债务的契约长工,从法律意义上讲确实不是奴隶。但……本质上到底是不是,刘钰心里还是有数的。
按照奴隶船一船装个千把人的效率来看,真要是朝廷将漕米寄于南洋,第一年安置个二三十万人是不成问题的。
死亡率高点,南洋的坏境黄淮地区必不适应,加上蚊虫疟疾热病之类,三十万去了,第二年能剩个十五六万活着的吧。
第一年三十万人,第二年开始每年还要补充大约十万左右,等着后续发展起来了,人口多了,贸易拓展了,肯定会逐渐增加的。
挖矿、种咖啡、种棉花、砍树等等这些,也得在四五年后才能发展起来。
盘算之后,刘钰道:“除第一年外,日后每年十万是可以保证的。日后逐渐增加。”
“这十万人,朝廷就不用出钱救济了。而且青壮多半被挑走了,剩下的老弱……呃,也就不太可能‘叛乱起事’。”
“算上朝廷出钱编入厢军的,废弃运河的这段转型阵痛,也应该可以把控得住。”
“虚说百万漕工,但若真能解决五六十万,也就差不多了。”
皇帝点点头,这些年他也算是稍微见识了一下“民间资本”的力量。
往西域移民,民间资本根本不参与,无利可图。朝廷花钱花的让皇帝都心慌。
仁慈一点,一个人迁徙的成本,得100两左右,甚至150两,才能到伊犁定居。
虽然伴随着定居点日多、粮食渐能自足,迁徙成本逐渐降低,可这钱也是花的心惊肉跳。
人少了没卵用,人多了花不起。
而之前的鲸海开发、虾夷开发,朝廷一毛钱都没出不说,还收了买扑费用。
结果就是因为有利可图,数年时间,鲸海虾夷等地,已有数万人不止。
究其根本,也就是船能方便地从虾夷跑到日本、跑到天津。而船不能从甘肃跑到伊犁。
现在刘钰开口就是保证一年十万左右,且朝廷不花一分钱——理论上,买漕米的钱,专款专用,就是不给南洋,也一样得花出去买米;或者直接征收大米,那么大米就不是钱了吗——这确实倒是解决了运河被废之后的诸多问题。
但皇帝还是问了一个关键问题。
“爱卿如何保证,每年这六百万的钱,都去开发南洋了?而不是被用来在江南买地?”
“朕担心,会不会本为了缓解人地问题、减缓兼并之害的钱,反倒是促成了兼并事?”
“商人求利,如何保证这笔钱用在朝廷想让用的地方?若是每年六百万钱不去洋南,反入苏南,以致买地囤地,又将如何?”